本故事源于生活,高于生活,请理性阅读。
凌晨四点,手机响了。
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,模糊地眯着眼睛看向手机屏幕,不是闹钟,而是监控APP的通知——"检测到人形移动目标"。
三天前我趁着清明节假期回老家,给爸妈那栋摇摇欲坠的老房子装了监控。我可是深圳一家网络安全公司的工程师,每天和各种高科技打交道。临走前,我信誓旦旦地跟爸妈保证:"这监控能防贼、防火,还能随时看到你们在干嘛,我这心啊,就放在北京了。"
爸爸翻了个白眼:"咱这山沟沟里,除了你爷爷的那块金怀表,啥值钱东西都没有,谁大老远跑来偷?再说那表早就让你妈压箱底二十年了。"
虽然嘴上嫌弃,爸爸还是同意了安装。我在院子里装了一个,客厅装了一个,还偷偷在爸妈卧室门外的走廊上装了一个,美其名曰"全方位保障老人安全"。
而现在,就是这第三个监控,在半夜四点把我从美梦中拽了出来。
我迷迷糊糊地点开APP,结果瞬间清醒了——昏暗的画面里,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在爸妈卧室门口晃荡。那人背影驼着,动作却异常轻盈,一会儿靠近门口,一会儿又退后几步,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。
我倒吸一口冷气,立刻拨通了爸妈的电话。
没人接。
再打,还是没人接。
"完了完了完了!"我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,一边在心里盘算各种可能性——小偷?仇家?隔壁村那个传说中的经神病?
不管是谁,我得立刻回去。凌晨四点二十分,我订了最早一班飞往贵阳的机票,花了平时三倍的价格。"天杀的黄牛票!"我一边骂着,一边冲向机场。
老家在贵州西部一个叫磨坊沟的小山村,属于那种"手机信号时有时无,互联网是个传说"的地方。爸妈在村里住了一辈子,死活不肯搬进县城的楼房,说是"城里连口水都是苦的"。
飞机上,我不停刷新监控APP,却发现信号断断续续。好不容易连上一次,只看到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,客厅和院子也风平浪静。这反而让我更紧张了——那个人影去哪了?
我又给村里的邻居老刘打了电话。老刘是个六十多岁的退休教师,人称"磨坊沟活地图",村里谁家的鸡下蛋他都知道。
"老刘叔,我爸妈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啊?"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然后是老刘叔略带紧张的声音:"没...没啥事啊,他们挺好的。你咋突然问这个?"
"昨晚我在监控里看到有个陌生人在我家走廊上晃悠..."
又是一阵沉默,然后老刘叔干笑两声:"可能是哪个邻居串门吧!你爸最近老跟人说你给家里装了'天眼',村里人都好奇得很呢。"
这个解释听起来勉强说得通,但老刘叔的语气明显不对劲。他那种刻意轻松的语调,我太熟悉了——就像小时候我考砸了,他安慰我说"六十分也是及格"的语气。
下了飞机,我直奔汽车站,一路颠簸五小时才到村口。远远地,我就看到几个村民围在一起嘀嘀咕咕。看到我,他们立刻散开,假装各忙各的。
这下我更确定有事发生了。
推开家门,出乎意料的平静。
爸爸正在院子里修理那辆破旧的三轮车,妈妈在厨房切菜,看见我都吓了一跳。
"哎呀!咋突然回来了?"妈妈擦擦手上的水,"也不提前打个电话,我好准备你爱吃的。"
爸爸从院子里探进头来:"就是就是,神神秘秘的,跟做贼似的。"
我环顾四周,一切如常。老房子还是那么破旧但温馨,木质的地板发出熟悉的"吱呀"声,空气中飘着妈妈腌菜的酸味。
"爸,昨晚你们睡得好吗?"我试探着问。
"睡得跟猪一样。"爸爸拍拍肚子,"你妈做的红烧肉,吃完直接睡到天亮。"
我深吸一口气,决定开门见山:"那个监控,昨晚拍到有人在你们卧室门口晃悠..."
此话一出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爸妈对视一眼,表情十分怪异。
"监控坏了吧?"爸爸干笑两声,"你不是天天说深圳的高科技嘛,这玩意儿放咱们这种地方,指不定拍到啥呢。"
"我清清楚楚看到一个人!"我坚持道,"背有点驼,穿着深色衣服..."
妈妈的脸色突然变了,筷子"啪"地掉在地上。爸爸猛地站起来,把我拉到一边:"你小点声!"
"到底怎么回事?"我压低声音问。
爸爸左右看看,确定妈妈回了厨房,才凑到我耳边:"唉,你也知道,村里这些年变化大,年轻人都出去了,就剩我们这些老家伙..."
我心一沉:"有人要害你们?"
"不是不是!"爸爸连忙摆手,"是...是你妈最近迷上了广场舞。"
我愣住了:"啥?"
"城里不是流行嘛,现在咱村里也有广场舞队了。你妈天天晚上跟着跳,回来兴奋得睡不着,就偷偷起来在家里练习。她怕我笑话,就躲在走廊上偷偷跳。"
这解释实在太离谱了:"那我为啥打电话没人接?"
"手机忘客厅里充电了呗。"爸爸一脸理所当然。
"那村里人为啥怪怪的?老刘叔电话里也支支吾吾的?"
爸爸叹口气:"因为...你妈跳得实在太难看了。村里人都笑话她,说她跳得像只鸭子。老刘怕你知道了,回来嘲笑你妈,所以不好意思说。"
我半信半疑,但眼下也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。
晚饭后,妈妈非要我尝尝她新学会的"拿手菜"——麻辣兔头。那兔子眼睛瞪得滚圆,牙齿还呲着,盯着我的样子仿佛在说"小子,冤有头债有主,我记住你了"。
我伸手夹了一块,刚放进嘴里,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。
"谁?"爸爸警觉地站起来。
没人回应,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。
我拿出手机查看监控,院子里确实有个人影一闪而过!
"有人!"我一边喊,一边冲出门去。
院子里空无一人,只有那棵老李子树在风中摇曳。我绕着院子转了一圈,突然在墙角发现一个黑色的塑料袋。
打开一看,里面竟然是一块金光闪闪的方形物体——我爷爷的金怀表!
这下事情变得更蹊跷了。爷爷的金怀表不是被妈妈压箱底了吗?怎么会出现在院子里?
我拿着怀表回到屋里,爸妈的脸色立刻变了。
"你...你从哪找到的?"妈妈声音发抖。
"院子里。"我把怀表放在桌上,"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有人偷了怀表又送回来?"
爸妈再次交换眼神,然后爸爸长叹一口气:"唉,瞒不住了,还是告诉他吧。"
妈妈点点头,眼圈有些发红。
"其实..."爸爸顿了顿,"我们把怀表卖了。"
"啥?!"我震惊地看着他们,"为什么要卖爷爷的怀表?你们缺钱吗?"
"不缺钱,是..."妈妈咬着嘴唇,"是给你凑首付。"
我一下子哑然。三个月前,我在深圳看中了一套小公寓,首付差了二十万。我跟爸妈提了一嘴,他们当时只说"尽力而为"。没想到,他们竟然卖了家里唯一值钱的传家宝。
"那这怀表..."
"是赝品。"爸爸坦白道,"我们怕你发现少了东西,就找村里老周做了个赝品放回原处。谁知道那小子手艺这么差,被你一眼看出来了。"
我哭笑不得:"我根本没看出来是赝品好吗!我是在院子里发现的它!"
"啊?"爸妈异口同声。
"我刚才在院子里看到有人影,追出去后发现这个。"我指着怀表说。
爸妈的表情更加困惑了。爸爸皱眉道:"不可能啊,老周昨天就把赝品送来了,我亲手放回了你妈箱子里..."
我们三人大眼瞪小眼,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。
深夜,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。今天发生的事太离奇了:监控里的神秘人影、村民们怪异的态度、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"赝品"怀表...
我决定守株待兔。
凌晨三点半,我蹑手蹑脚地来到走廊上,躲在一个大花瓶后面。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给地板镀上一层银白色。
四点整,走廊尽头传来轻微的"咯吱"声。果然有人!
我屏住呼吸,只见一个驼背身影慢慢靠近。他走路姿势很怪,像是在刻意模仿老人的样子。当他经过我藏身的花瓶时,我猛地跳出来:"抓到你了!"
那人吓得尖叫一声,声音意外地尖细。月光下,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——竟然是隔壁张寡妇家的儿子张小明!
这小子今年才十七岁,平时在村里以恶作剧闻名。
"小明?你大半夜在我家走廊上干嘛?"我揪住他的衣领。
"别别别,李哥!"小明举手投降,"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你爸妈..."
"为什么要吓唬我爸妈?"
小明支支吾吾道:"上个月你爸抓到我偷他家的梨,罚我去他地里除了一星期的草。我...我就想吓唬他一下出口气。"
"所以昨晚监控里拍到的也是你?"
小明点点头:"我看村里到处传你给家里装了高科技监控,好奇嘛,就想试试能不能躲过去。"
我无语地看着这个熊孩子:"那院子里的怀表是怎么回事?"
"啥怀表?"小明一脸茫然,显然对此一无所知。
我正想继续追问,忽然听到爸妈卧室传来轻微的响动。
"谁在那儿?"我警觉地问。
"不是我!"小明举起双手,"我发誓,我今晚就一个人来的!"
我将信将疑,悄悄推开爸妈的卧室门——
只见爸妈正手忙脚乱地往妈妈的箱子里塞东西,一堆崭新的百元大钞散落一地!
"爸!妈!你们这是..."
爸妈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呆在那里,手里还拿着一沓钱。
"那个...那个..."爸爸支支吾吾,"今天卖猪仔的钱..."
"一晚上卖猪仔?"我挑眉,"而且我家猪下崽了吗?"
僵持几秒后,妈妈叹了口气:"你爸赌博赢的。"
"赌博?!"我和小明同时惊呼。
"不是赌博!"爸爸急忙辩解,"是...是麻将比赛。县里举办的,很正规的!头奖五万呢!"
"你赢了头奖?就你这牌技?"我难以置信。
"这不是瞒着你妈偷偷去练了半年嘛。"爸爸有些得意,"本来想给你个惊喜,下次去深圳帮你付首付的。"
我看着爸妈,突然明白为什么村里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——他们在为爸爸保守这个"秘密"。
"所以没有广场舞?"
妈妈翻了个白眼:"我跳广场舞?做梦呢吧!我这腰,弯都弯不下去。"
"那监控里..."
"是我!"爸爸不好意思地说,"白天牌桌上坐久了,晚上腰疼,我起来活动活动。"
"那我打电话怎么没人接?"
"我们真的睡死了。"妈妈耸耸肩,"你爸兴奋得喝了半斤白酒,我照顾他到半夜。"
那么问题来了:"院子里的怀表是怎么回事?"
爸妈面面相觑,显然对此一无所知。
这时,小明突然想起什么:"等等!今天我来的时候,看到村口老刘家的傻小子鬼鬼祟祟地在你家院子转悠,手里还拿着个黑色塑料袋!"
"老刘家傻小子?"我愣住了,"那不是老刘叔的侄子吗?"
"对,就是那个整天捡破烂的!"小明点头,"他今年三十了还傻乎乎的,村里人都叫他'傻根'。"
我们四人大眼瞪小眼,最后还是爸爸打破沉默:"该不会是他偷走了真怀表,看到赝品心虚,又给送回来了吧?"
这倒是解释得通。老刘家的傻根以前经常来我家玩,对我爷爷的金怀表垂涎已久。他可能趁我爸妈不注意偷了真品,后来又因为心虚或者良心发现,把他认为是"真品"的赝品送了回来。
第二天一大早,我们去了老刘家。
老刘叔开门看到我们一大帮人,惊讶地眨眨眼:"这么早来喝茶?"
"叔,我们找傻根聊聊。"我直接说。
老刘叔表情立刻变得紧张:"他...他又惹事了?"
"倒也不是什么大事。"爸爸安抚道,"就是想问问他昨天在我家院子放了什么东西。"
老刘叔松了口气,招呼傻根出来。傻根是个高大魁梧的汉子,却有着孩子般的笑容,看到我们就咧嘴笑:"小雨哥回来啦!"
"傻根,昨天你去我家干嘛了?"我和气地问。
傻根挠挠头:"我...我看到小偷!"
"小偷?"我们异口同声。
"嗯!"傻根点头如捣蒜,"穿黑衣服的小偷,从你家跑出来,掉了个亮闪闪的东西。我捡起来,看是李叔家的,就放回去了。"
老刘叔一巴掌拍在傻根脑袋上:"看见小偷为啥不喊人?!"
"我喊了啊!"傻根委屈地说,"可是他跑得太快了,一溜烟就不见了。"
"你认识那个小偷吗?"我问。
傻根犹豫了一下,低下头:"认识...是村东头的瘸子王。"
瘸子王!村里出了名的小偷,因为年轻时偷东西被狗咬断了一条腿,从此落下残疾,却依旧改不了偷鸡摸狗的习惯。
我们立刻杀到瘸子王家。推开他的破门,只见瘸子王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,地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。
"王叔!"我大声喊。
瘸子王一个激灵坐起来,看到我们一群人,顿时慌了神:"干...干啥?大清早的..."
"我爷爷的金怀表呢?"我直奔主题。
瘸子王脸色大变,结结巴巴道:"啥...啥怀表?我不知道..."
爸爸上前一步:"老王,咱们村里这么多年的交情,你就直说吧。偷都偷了,还能怎么样?大不了赔给我们。"
瘸子王眼珠转了转,突然一拍大腿:"哎呀,你说那个金怀表啊!我以为你们说别的呢!那不是前几天老张来我这儿喝酒,说要用它换我那块地嘛!"
"老张?"我爸惊讶道,"村支书老张?"
"对啊!"瘸子王点头如捣蒜,"他说那怀表是他家祖传的,跟我换地。我寻思这怀表挺值钱,就答应了。"
事情变得更扑朔迷离了。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村支书老张家。
老张是个六十多岁的精明老头,见我们来势汹汹,立刻明白了什么,长叹一口气:"唉,就知道这事瞒不住。"
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布包裹的物件,打开一看,正是我爷爷的金怀表!
"这怀表本来就是你爷爷的。"老张说,"只不过不是祖传的,是当年我爸送给你爷爷的。"
原来,早年间老张的父亲和我爷爷是生死之交。有一年,老张父亲病重,是我爷爷拉着毛驴车,在暴雨中把他送到县医院,救了他一命。为了感谢我爷爷,老张父亲送了这块金怀表作为谢礼。
"前些日子听说你爸要卖掉这块表给你凑首付,我心里过意不去。"老张解释道,"就想方设法把表弄回来,再偷偷放回你家,算是我们张家还的一份情。"
"所以你从老周那里买走了真表,然后找瘸子王去我家放回去?"爸爸恍然大悟。
"是啊。"老张不好意思地笑笑,"谁知道瘸子王那酒鬼,拿了钱就去喝酒,把表给弄丢了。后来又不知从哪弄了个假的回来充数。"
"那院子里那个赝品怀表又是怎么回事?"我还是很困惑。
"那是老周做的第二个。"老张解释道,"第一个做得太粗糙,我让他重做了一个准备换回去,结果猴急的瘸子王已经用假表去你家了。"
一时间,屋里陷入了沉默。我看看爸爸,又看看老张,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"我们这一家子,真是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。"我擦擦笑出来的眼泪,"爸,你赢了麻将比赛就直说呗,搞得跟地下工作似的。"
爸爸也笑了:"你妈不是不让我打麻将嘛,我这不是怕她骂。"
"我要是真想骂你,早骂了。"妈妈翻了个白眼,"你以为你晚上偷偷练牌我不知道?"
大家都笑了起来。老张把金怀表郑重地交给我爸:"这表本来就是你们家的,我也算是物归原主了。"
爸爸接过怀表,眼圈有些发红:"谢谢张哥,我爸泉下有知,也会感谢你的。"
回深圳前,我把老家的监控全拆了。
"不要了?"爸爸问。
"咱们村里这么多'监控'呢。"我笑着说,"瘸子王、傻根、小明...哪个不比这破设备管用?"
爸爸哈哈大笑:"有道理!以后有事,我就打电话给你。保证比你那监控准确。"
上车前,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金怀表。临行前,爸妈硬是把它塞给了我:"拿去卖了凑首付吧,这是爷爷的心意。"
我想了想,还是决定留着它。不是因为它值钱,而是因为它承载了太多故事——爷爷和老张父亲的友情,爸妈为我努力省钱的心意,还有那个闹剧般的"监控风波"。
有些东西,比起它本身的价值,它背后的故事更值得珍藏。
回到深圳的第三天早上,我收到爸爸发来的短信:"儿子,你那监控拆了真可惜,昨晚有只野猫想偷我腌的腊肉,差点得手。不过没关系,我已经让瘸子王帮我守了一宿,抓了个正着。作为报酬,分了他两条腊肉。他让我谢谢你,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'正经工作'。"
我笑了笑,回复道:"告诉瘸子王,等我下次回去,给他带个新手机,这样他就能当咱们家的'远程监控'了。"
山里的信号依旧时好时坏,但家的牵挂,却从未断线。